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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鬟道：&ldo;他们说的是……&rdo;那一个名字，却仿佛一座山似的，怎地也说不出口。仿佛就算是提一提，也算亵渎。君生原本听她提&ldo;说亲&rdo;，还有些狐疑不定，忽地见她这般忌惮，方才又追问畅音阁白樘的事，那脸上顿时也极快地惨白下来，眼神也仿佛空了：&ldo;你是说，王爷有意让你、嫁给……白尚书？&rdo;云鬟转开头去。君生却已知道确凿无意，双手握拳，浑身轻颤。半晌才低低地笑起来：&ldo;好、好……我怎么竟没想到？这果然是极好的。&rdo;云鬟听他的声音仿佛有些古怪，才回过头来看他，却见君生双眼泛红，眼角竟有些水色，原本还是低低地笑，极快却又放声大笑。云鬟诧异：&ldo;先生，你怎么了？&rdo;君生仰头，泪从眼角滑到鬓边，却又顺着斜落。云鬟原本有些神思混乱，迷惘无措，听君生三两句开导，略略心安。忽地见他如此，却又揪心，忙握住肩头：&ldo;怎么了？莫不是为了我担心？不必如此，我已经当面拒绝了王妃。&rdo;君生听到这里，才停了笑，直直地看向她。云鬟见他如此反常，心更惶空，却听君生说道：&ldo;既然王爷已经起了意，你应不应，却与他们有什么相干？&rdo;云鬟心一跳：&ldo;你是说……&rdo;君生深吸一口气，似要抚上她的脸颊，却又自握了而已。云鬟未曾在意，思忖片刻：&ldo;有件事我不曾跟你说过，其实……皇上早就知道了，所以就算我得罪了王爷，应该也不至于把我怎么样，另外，我觉着是王爷一相情愿而已，他们未免把尚书看的太低了。&rdo;君生道：&ldo;太低？&rdo;云鬟点头：&ldo;他们只是夸大其词，我想尚书绝不会有这种心意。就算当面跟他说，他也是不会答应的。&rdo;君生凝视着她：&ldo;你怎么会这么觉着？&rdo;云鬟见他竟如此问，无端又有些心慌：&ldo;难道你不是跟我一样想法？尚书为人是最清正严明，且从无任何的儿女之情……&rdo;至此，心头无端一跳。云鬟噤口。耳畔是白樘的声音，道：&ldo;我……后悔了。&rdo;当时他面色沉静，依稀有浅淡闪烁的明光。来不及反应，这一句过后，那声音紧接着又说道：&ldo;你没有错……是我。&rdo;彼时他的眼神，如山云海风，雾雨峦光，叫人难以分明。白樘何时所说，以及说这些话时候的神情举止，云鬟自然记得一清二楚。第一次，是在她为了晏王赵庄中摄魂术错手杀人而掩护，白樘问她究竟原因，听后，并未如她意料中的勃然大怒，反忽然说了这样一句。当时云鬟以为他的意思，是后悔留她在部内。但是此刻回想当时白樘的神情，那临去一笑，双眸明亮，却并非懊悔责备，而似几分宽慰，几分无奈，还有些她说不上来的什么。第二次，却是在蓝泰失踪之后，云鬟心神俱碎，又被白樘催逼，两人对峙。她原以为白樘是对她失望透顶才这般说，故而索性提出&ldo;辞官&rdo;，可此后白樘的反应，却也并不是真的讨厌她讨厌到恨不得她快些离了的那种。心噗通跳乱，忽地又想起静王府内沈舒窈的话：&ldo;王爷亲口告诉我，那夜畅音阁内听戏……白尚书的心意，难道王爷会看不明白？&rdo;却听君生问道：&ldo;你在想什么？&rdo;云鬟猛然回神：&ldo;我、我并没想什么。&rdo;君生便也不做声，两人沉默无言，直到马车重又回到谢府。尚未进门，阿喜便迎过来，急急忙忙地说道：&ldo;主子可算回来了，宫内来了人，催问主子几时回去呢。&rdo;两人往内去，来至廊下，君上见左右无人，便拉住她的衣袖：&ldo;你可还记得，曾经在清湖的时候我跟你说过的话？&rdo;云鬟一时哪里会细想他指的什么，君生突地说道：&ldo;你愿不愿意跟我离了这儿？&rdo;云鬟微惊：&ldo;什么？&rdo;君生道：&ldo;我是最知道王爷的，王妃的意思，必然也是他的意思，既然他敢授意王妃跟你开口，必然此事已经有了分眉目。就算你认定白尚书不会答应，照我看，却也……&rdo;看她满面惊疑迷惘，君生道：&ldo;阿鬟……&rdo;欲言又止，百转千回。云鬟回过神来，忙道：&ldo;先生！&rdo;她后退一步，压着心跳：&ldo;如何忽然说这些话？&rdo;君生的眼神不再似平日般柔和宁静：&ldo;是不是不管他在不在，我都……&rdo;他蓦地止住，双唇紧闭，合眸压下眼底的绝望之色。正此刻，晓晴自菱花门探头出来，瞧见他两人在此，便忙迎过来道：&ldo;我听说回来了，等了半晌，如何还站在这里说话？&rdo;云鬟暗中揣测，薛君生想必是因为极了解静王，生怕静王不利于自己才如此焦灼失了分寸。于是安抚道：&ldo;今日劳烦你陪我走了这趟，只管好生保养歇息。不必焦心，改日回来再说。&rdo;当即入内换了衣裳，出门往宫中去。云鬟心底最担心的其实并非静王跟王妃，而是赵世，只怕静王将此事请示过赵世了，故而才敢明告诉她。谁知入宫面圣后，明里暗里留意端详，赵世的言谈举止，却并不似知情的模样，云鬟这才暗中松了口气。如此又过几日，眼见小年儿将到。因这数日赵世总不放她出宫，云鬟先前在刑部当差，是忙惯了的，哪里受得住这般清闲，幸而皇宫内的藏书最是丰富，赵世特许她翻看，才勉强得过。这日清晨，睡梦中，依稀听到似有爆竹声响。云鬟早早儿起身，便去谒见皇帝。不料来至殿外，却听内侍道：&ldo;一大早儿，摄政王殿下便来求见，正在里头说话呢。已经半个时辰未曾出来，仿佛是有什么重大要事。&rdo;云鬟听是静王在内，心道：&ldo;是什么事要跟圣上商议？总不会是……&rdo;瞬间，便有些担心静王是在说前几日的那件尴尬之事。又悬心等了一刻钟，殿内仍是杳无音信。云鬟一则有些担忧，二则想着出宫，便想托那相识的内侍打听打听，才开口，那内侍却看向她身后，道：&ldo;张将军，白尚书来了。&rdo;云鬟一心想寝殿的事，全无防备，闻言忙回头，却果然见白樘跟骠骑将军张瑞宁两人已经到了近前。云鬟敛神垂首，对两位行礼。白樘淡看一眼，未曾言语，张瑞宁却打量着她笑道：&ldo;谢主事怎么在外头徘徊？冻得脸都红了。&rdo;那内侍替她说道：&ldo;是因摄政王在跟圣上商议事情，谢大人才不敢打扰的。&rdo;张瑞宁道：&ldo;哦，王爷还在里头？&rdo;又敛了笑，皱眉对白樘道：&ldo;不知王爷是为了什么要紧事，会不会也是咱们得的那件儿？&rdo;白樘低低咳嗽了声。张瑞宁一愣，扫了眼云鬟，便只对那内侍道：&ldo;劳烦通禀。&rdo;云鬟略觉疑惑，方才张瑞宁说&ldo;那件事&rdo;的时候，白樘隐约有让他停口的意思，倒好象避着她。难道是有什么紧急军情，或者朝廷上的重大政事之类，故而避忌？忽然心如重捶‐‐总不该真的是关于她的那件儿？白樘故意阻止张瑞宁，是不是也知道了？所以不便当面言语？正在胡思乱想，殿中那内侍出来：&ldo;张将军白尚书，请。&rdo;张瑞宁对云鬟一点头，先迈步进殿，白樘不紧不慢地同往。见两人入内去了，那先前进内通禀的小内侍才对云鬟道：&ldo;今儿只怕是不得见圣上了，大人还是先回去。&rdo;云鬟正急欲知道究竟为了什么，便问：&ldo;果然有大事？&rdo;这段日子云鬟人在宫中，因十分得赵世的喜欢，故而每日里也有些赏赐之物。云鬟捡那些金银布匹等，便送给些宫内众人，又加上她虽看着性情冷淡，实则是最随和的人，故而一应宫女内侍，都甚是待见。内侍悄悄便推着离开殿门口，低低道：&ldo;我方才进去通告，无意中听静王殿下说了一句，说什么雪崩埋住，地形复杂，不好搜寻之类……&rdo;云鬟心头一动，道：&ldo;雪崩？又搜寻什么？&rdo;内侍越发宛若耳语：&ldo;我往外退的时候，听圣上说&lso;生要见人，死要见尸&rso;……我大胆猜测，应该是……&rdo;云鬟忽觉耳鸣，小内侍再说什么，却有些模糊不清了。她本能地迈步往殿内而去，可才走了三两步，却又止步回身，径直离开。那内侍见她一语不发，走的甚快，只不知何故，身形似有些摇晃不稳。正担心盯着，却见有个人也从殿内出来，转头看见，大袖一扬，追了上去。内侍喃喃道：&ldo;有尚书大人跟着，料必无事了。&rdo;